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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令宇已经记不清，这是自己第几次航行在琼州海峡上了。他只知道，今天的天气不错，轻柔的风携着海浪湿润的气息掠过“粤海铁2号”，这艘客轮平稳地行驶，再过不久就要靠岸了。
2月5日，海南春运已经进入第八天。每天，海口南港都会聚集成批车辆和旅客，等待乘坐那些“庞然大物”，渡过海峡前往徐闻港。在那里，人们或是启程回家，或是运输蔬果，或是结伴远行……
繁忙的春运时刻，人们出发，追寻，团聚，别离，春运百态，也是人生百态。
曾令宇既特殊又平凡。他是“粤海铁2号”的船长，是*员，是父亲，也是一位普通人。对他来说，日复一日听见单调的汽笛声，望着每天相似的海面，触摸冰冷的设备，则是春运的全部。
这也是每一位港航人的生活：你认为孤独拘束了他们的灵*，但他们的心跳始终与众多旅客同在；你认为海洋赋予了他们自由，而他们目光所及不过一间小小的船舱。
01
位于海口市秀英区滨海大道的南港码头，是海口西海岸边水陆航运繁忙的焦点。海口三大海港中，距离市区较近的秀英港、新海港是大部分旅客过海的首选。唯有南港，更多时候听到的是大货车和集装箱装卸时的轰鸣声。
早上六点，当东方渐现熹微晨光时，码头总是先于城市苏醒，一辆辆载着硕大箱子的货车集中排列着等待进港，满满一车的水果蔬菜和禽畜海鲜，将在不久后到达彼岸，为那里的人们带来春节期间最难忘的鲜美。
曾令宇一直保留着从普通水手时期就养成的习惯。他的闹钟在早上六点会准时响起，窗外还是一片漆黑，只有断断续续，听不真切的鸟叫声。
曾令宇戴铭摄
神经从这一刻起开始紧绷，他轻手轻脚地挪动身子，从床头摸到手机，摁开屏幕，浅浅的白光点亮了整个房间。屏幕上显示的是今天码头航班信息，这不是一个固定的信息，它有可能因为其他因素发生变化。确认无误后，下一步是查看铁路时间表和天气预报，如果没有晚点，天气状况正常，意味着上班时间已经开始。
身边的妻子翻了个身，房间里只剩下她轻轻的呼吸声。
在人类面前，海洋展现了它反复无常的“脾气”，季候性的风向、大雾笼罩的时刻、雨水充沛的时节，每次变化都可能对出海有决定性的影响。凭海谋生的水手没有固定生物钟，几乎所有船员多年保持这样的习惯，特别在春运期间，有人醒一次，看一次航班信息，接着再小睡一会，直到确认航班时间。在反反复复的小睡和起床中，曾令宇坚持了16年。
在所有不确定之外，只有一件事对曾令宇而言是确定的——从年开始，一套船长制服便放在身边，随时随地随手可及。
02
“轮渡无小事”，是港航人人皆知的一句话，是沉甸甸的责任和义务。
年，曾令宇正式任职船长，他管理过数艘客滚船，现在是“粤海铁2号”的指导船长，也是这艘船的*支部书记。
如果你接触过有关航海的小说或影视作品，里面对船长的描写通常是“饱经风霜、衣衫褴褛”，可是曾令宇既不邋遢，交流起来也豁达开朗，他梳着常见的短发，穿着白衬衫，看起来更像是颇有风度的绅士。若亲眼见到他在驾驶舱里，指挥船员们各司其职，操纵整艘船破浪前进，绝对会生出由衷的赞叹。
曾令宇在工作中戴铭摄
“粤海铁2号”班组一共有31人，分为甲板部与轮机部。开航前，班组船员需要做好交接班工作。他们要详知上次航班后出现的状况，设备是否有缺陷，任务是否按时完成，所有内容需要做好相关记录。之后，对船舱中的设备进行逐项检查，配合海事部门做好人车分离、货物运输、防疫等工作，登记车客流量。具备开航条件后，班组才能向海事部门申请离港。
开航时，船长等甲板部成员进入驾驶舱负责船舶安全航行。在这片只有仪器和墙壁组成的单调空间中，船员们除了紧盯设备是否正常运行之外，还要留意航行时天气与风向的变化，留意方向上有没有障碍。
一艘船舶中，旅客在客舱和甲板上休憩，船尾停放着随船渡海的客车，底层是截成多段的货运列车。而一旦起航，船上就只有两层分界：在客舱中享受春运的人们，和在驾驶舱和轮机舱中全力航行的班组船员。
热闹和紧张仅有几层甲板的间隔，但是，旅客们听不见驾驶舱里终日鸣响的机器声，更不知道在一个多小时的航行中，始终待在驾驶舱的曾令宇从起航到快靠岸时放下对讲机，只喝了一口水。
03
确认设备正常，确认旅客全部下船后，曾令宇才来到船上的食堂。已经有两三拨船员用过了午餐，船长进门的时候，大家都对他点点头，打了个招呼。
曾令宇是澄迈人，船上大部分船员也是海南人，工作之余用餐之间，大家会坐在一块聊天，说些家常往事。午餐很简单，一条煎海鱼，蔬菜炒肉和西红柿鸡蛋汤，对劳累一上午的船员来说，却是至上的美味。
曾令宇在工作中戴铭摄
午餐之后，厨师提过来一袋橘子，船员们抢着不一会儿便吃光了。常年在海上航行，橘子提供的维生素足以使他们应对恶劣环境下可能导致的疾病。一直以来，水手们保留着这些传统，成为独特的文化记忆。
每一位水手都有对海洋的感恩和敬畏之心。曾令宇今年42岁，在上第一条船时，他整整17个月没有下过船。
这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对冒险有浓厚的兴趣。第一次随船出海，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惊喜万分，那些无忧无虑的海鸟，激荡着的浪花和海上的日出日落，曾经给他无尽的想象和无穷的勇气。他跑到过我国绝大多数港口，看见它们古老或年轻的模样，听海风诉说它们或豪迈或屈辱的历史；他跑到过俄罗斯，跑到过东南亚，看见结冰的海面上嬉戏着海豹，看见异域风月，异乡人情，这些都丰富了他的人生阅历。
但时间也在义无反顾地前进，他正慢慢衰老，岗位在一天天晋升，要做的事情也在一天天变多，直到有一天春节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回家陪伴父母，陪伴妻儿。
今年年三十，曾令宇还将在船上度过，全体船员过年不离岗，不休假，积极做好春运工作。
他告诉我们，对于港航人来说，在船上过年，也早已成为了习惯。只是有时候，把对家人的亏欠深埋于心底，在万家灯火时默默凝望那抹海上月光。
商报全媒体椰网/海拔资讯APP记者魏铭纬戴铭摄影报道通讯员向勇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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