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“凭证年代”到“手机岁月”
——回望中国人民社会生活的大变化
黄振国
“一机在手,要啥都有。”这是人们目前对“手机”重要性、功能性、广泛性、依赖性的认识。有个“段子”说,手机的出现,严重影响、替代乃至“干掉”了几十个“机”,比如电话机、照相机、电视机、收音机、录音机、印刷机、游戏机、取款机等等。试想一下,现今的人们如果离开了手机,虽不说是“寸步难行”,但也是“举步维艰”……。
“三十年河东,四十年河西。”这句中国老话是人们对社会变迁,人生浮沉的形象比喻。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头几十年里,由于实行“一大二公”的计划经济,物资相对短缺,只好“凭证”按人定量供应。我年出生于潢川县农村一个贫困家庭,有幸经历了新中国从站起来、富起来、强起来的过程。面对当今的新时代、新科技、新变化、新生活,让我不禁回想起曾经经历过的“凭证”年代。
所谓“凭证”,就是各种各类票证、证明信、介绍信等等,类似于人们当今广泛使用的身份证、各种各样的卡和智能手机等。为了真实记录那个特殊的时代,为了让中青年人了解那个不平凡的岁月,为了让我的同龄人重温那段难忘的、刻骨铭心的历史,现把我的亲历亲为、所见所闻回忆记录如下。
一、年春,我高小(小学六年级)肄业返乡务农。因我年仅14岁,生产队(现叫村民组)给我每天的劳动报酬——“工分”三分半,即早晨务工半分、上午一分、下午二分,约合当时人民币每天不到二毛钱。“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大王。”由于当时农村文盲多,我虽高小肄业却被公认是村里的“秀才”,被委以重任当上了生产队的“记工员”和“副业会计”。“记工员”就是记每个社员每天“三出工”的“工分”。“工分工分,社员的命根。”新中国从年至年的近三十年里,广大农村农民走人民公社集体化的道路,统一生产、统一分配、统一调动,以“工分”代替“钱币”。每年的夏收、秋收之后,凭每个人的累计工分分配粮、草等基本生活物品。“三级所有,队为基础。”每个工分的“分值”(价值),由各个生产队的总体经济状况决定。当时,每个最壮男劳动力每天10分,最壮女劳动力每天8分,余者次之分类排定,所以我当年因年小体弱每天才三分半。由此可见,当时全国农村的几亿农民,在几十年里是凭“工分”(凭证)生活的。
二、年4月11日,我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,并被提拔为大队(村)党支部委员、主管会计(相当于办公室主任)兼团支部书记。我任大队会计后,主要工作内容之一就是为社员们开具各种各样的证明信、介绍信等,由此才深知当时的社会和人们的生活是“无证不在、无证不行、无证不能、无证不有。”大队会计掌管“公章”,全大队20多个生产队的多人的衣食住行、生老病死、社会交往都需要出具“证明信”、“介绍信”,只有这样才能办成事,否则免谈。下面仅举几例。
(一)结婚“凭证”。男、女要结婚,需要找我开“证明信”说明本人的基本情况,如年龄、文化、婚否、成份(家庭出身)等项,当事人拿此“证明信”和对象方能到公社(乡)民政助理处办理结婚手续。
(二)出生“凭证”。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年国家开始号召、年严格实行“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娃”、年“国家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两个子女”、年5月放开“一对夫妇可以生三胎政策。”而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,国家对生育者实行奖励。我在当大队会计的三年多时间里,凭我开具的“证明信”,生头胎者可以到公社供销社领取“布票”一丈六尺(当时成年人每年的标准,没有布票光有钱买不到布料做衣服)平价红糖二斤;生二胎者领取“布票”一丈二尺,平价红糖一斤;生三胎者领取“布票”九尺;生四胎者啥都没有了。
(三)死亡“凭证”,某人死亡后,如果需要的话,可以凭大队的“证明信”到木材公司购买木材7寸(木材一立方米为10寸),做一个中等标准的棺材。
(四)杀猪“凭证”。信阳地区淮河南岸历史上在春节前夕有“家家杀年猪,户户打糍粑”的传统风俗。进入腊月后,凡是要“杀年猪”的农户,必须先找我开具“证明信”,然后到公社财税所交纳“屠宰税”后,方可找当地屠户宰杀。否则是违法的,要被处罚。
(五)外出“凭证”。当时出差必须有本人的身份“证明”(类似于现今的身份证),否则无法住宿。我年6月第一次出远差,到郑州为大队的抽水机购买零部件。下火车后,必须先到“郑州市外来人员接待介绍中心”(位于郑州火车站对面的现“中原大厦”一带),该中心统一安排调配所有来郑人员的住宿。他们在我的“证明信”上,再介绍到位于太康路的“红卫旅社”。如果光凭我的介绍信是找不到地方住宿的。
(六)粮食“凭证”。新中国成立之后,一直是城乡二元结构。城镇人口称为“城市人”,吃“商品粮”,由国家按月定量供给;农村人口称为“乡下人”,吃自产的粮食,国家不负担。于是,便应运而生了“粮票”(分为全国、省市、地方等不同级别类型的粮票,每种粮票只能在其所在辖区内流通)。这里说一说我和“粮票”的三则故事:一是我年夏到郑州,按出差天数(每天一斤半),凭证明信挑粮食(小麦或水稻)到公社粮管所换取“河南粮票”。二是年春到武汉搞外调,需挑粮食到粮管所换取“全国粮票”。三是年5月,我被从大队干部选拔为“国家干部”(现叫“公务员”),分配到潢川县委办公室工作后,因而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,由吃“自产粮”转为吃“商品粮”。商品粮的供应标准是每月29斤(定为行政26级,每月工资30元),从当年的9月1日开始供给。这样一来,从6月1日至8月31日的三个月内,需要换取87斤的“河南粮票”,(那时没有粮票光有钱是买不到饭吃的)。于是,我又亲自挑了相应数量的小麦到15华里外的公社粮管所换了“河南粮票”。
三、以上是我在当大队会计三年多的时间里,关于“凭证”的部分亲身经历。年6月到县委办公室工作后,才知道城市人的“凭证”比农村人更多、更细,比如粮票(粮本)、肉票、蛋票、油票、煤票、糖票、酒票、菜票、布票、手表票、缝纫机票、自行车票等等,林林总总,不一而足……。据我所知,在那个特殊年代的各类票证,都是“非卖品”,禁止有偿交易。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,随着解放思想、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,国家政策也逐步调整,“凭证”时代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逐步取消结束。比如全国人民使用最广泛的各种各类“粮票”,国家正式宣布于年退出历史舞台。于是,从此开始“粮票”也和“邮票”一样,成为广大文物爱好者的收藏品。
自从“手机”诞生30多年来,面对层出不穷、花样翻新、目不暇接的新工艺、新产品,对于像我这个年龄段的老年人来说,既是亲历者也是幸运者,既是落伍者也是挑战者,既是迷惘者也是追梦者。让我们大胆地设想一下,如果新科技、高科技、尖端科技照此速度发展下去的话,未来的人类社会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……。
年10月于茶城信阳
[作者简介:黄振国,男,年出生,潢川县奚店村人。原任信阳市委副秘书长、市直机关工委书记、市政协常委、学习文史委主任等职。现系退休干部、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信阳市作家协会、诗歌协会名誉主席、《香港商报》特约记者。目前,已发表诗歌、文章多首、篇,出版图书(自著、合著、编著)10多部。]